36.第 36 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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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吃过晚饭,许从一带着补凛到他家,住的是老式的旧小区, 没有电梯, 需要爬楼, 楼层一共七楼, 许从一的屋子在五楼。相比其他新建的小区, 这里虽然所有物件都老化一些,但不会一眼望过去,全是钢筋水泥,对门对户,也许住一年两年,或者十年二十年,都不知道对方姓什么。

    不会让人感觉到那么冷漠。

    许从一的房间依旧是套二的,他只住了一间, 和补惠交往时间不长, 加之补惠课程其实挺多, 一般两人都是在外面相聚, 补惠很少来这屋。

    因此隔壁的房间都空着,连被套这些都还没有铺。

    许从一让补凛在客厅里先坐会, 打开挂墙壁上的液晶电视, 将遥控器给补凛, 让他看电视,自己则到隔壁房间,拉开衣橱,抱出放置在底端的棉絮被套,开始铺床以及套被单。

    这样的事,一般都是许从一自己单独做,他速度很快,手脚都相当麻利,很快就把床单都铺陈好,然后套枕头套,套了两个,床铺一米八宽,单独放一个,看起来有点不协调。平放好枕头套,许从一拿过被单,着手套棉絮。

    套被单,就需要一点技巧了,许从一将厚实的棉絮先对折了一下,随后塞进被套中。

    偶然转目,发现门口不知道何时斜靠了一个人,青年面色淡漠冷然,嘴角微抿着,冷沉沉的黑眸盯着他手里的棉被。

    许从一略有不解,他不过是套个被套,不是什么特别的事吧。

    没怎么在意补凛,许从一将折叠起来的棉絮都塞进被套,把每个角都对应放在被单的四角中,捏着其中两个角,大力抖动棉被。

    卷在被单中的棉絮随着抖动,一点点平展开来。

    许从一转向,走到床铺对面,用同样的方法,震动棉被。

    被套差不多算是套好了,许从一将一些皱褶的地方抹平。

    米色打底,带着天蓝色花纹的棉被平铺在床铺上,许从一走到床头,将上面的一小段反掀过去,露出下面的枕头。

    挂着浅笑,许从一这才拧头对一直目光没有转移,直直看着他的补凛道:“好了。”

    许从一走出房间,从补凛旁边擦身过去,客厅里电视还放着,补凛没有换过台,还是开始那个频道。

    “不喜欢看电视啊,那玩电脑?”时间九点快到十点,就是他自己,这么早也没什么睡意,补凛比自己还小两三岁,这个年纪的人,估计不到十二点,也许都不会睡。

    补凛还站在门边,但背脊相当挺拔,跟直立的标杆一样。

    补凛摇了摇头,没吱声。

    意外的,不太好相处,许从一脸上的笑容淡了一分。

    就在许从一张开口,想说他去洗澡,让补凛自己随意,后者突然有了动作,朝着许从一走了过来,青年个子很高,眸色深沉,就那么平静无波地盯着人的时候,给人一种呼吸受阻的压迫和威慑感。

    许从一微有戒备。

    “被单上的花……是什么颜色?”

    忽如其来的询问,像是八竿子都打不着的话题,让许从一微张了嘴巴,表情呆呆的,补凛瞳孔快速缩了一瞬。

    “天蓝色。”许从一声音没多少起伏。

    补凛眼睛下移,落在许从一穿着的外套上,他眸光闪烁:“和你的衣服颜色一样,都是蓝色?”

    当然不一样,一个藏蓝色,一个天蓝色,许从一看着补凛俊朗的脸,然后立马想起了系统不久前告诉他的事,这个人是全色盲,他的世界里没有任何的色彩,除了灰色,还是灰色。

    许从一遂点头。

    补凛面容瞬间就柔和了下来,嘴角一抹笑似有若无。

    周身冷冽的空气,也跟着逸散开。

    他原本就是个相当帅气俊朗的人,这一笑,仿佛春暖花开,坚冰消融,世界都美好起来。

    许从一心里暗想,倘若站在这里的是个女人,估计当即就会喜欢上这个笑容完美的人。

    “……浴室在这边。”许从一手臂半举,指着他的右手方,“你先洗吗?”

    补凛还是晃首:“哥你洗吧!”似乎随着刚才的那抹笑,连带着补凛整个人都平和了下来,声线听得出来,没有多少寒意了。

    为什么忽然就变了,许从一好奇心不大,没有去追本溯源。

    到自己卧室拿了套睡衣,径直去了浴室。

    浴室门紧紧关着,不多时里面传来水流声,补凛在客厅里静默站立了一会,倏地转身,去刚铺好床被的房间,他弯下背,手指在棉被上一朵最大的花纹上轻轻浅浅拂过。

    沉寂的眼眸里陡然翻滚着骇浪。

    从出生那天开始,他的世界就只有灰色,不再有其他颜色。

    他听到别人谈论着各种色彩,他知道天空应该是湛蓝色的,太阳是璀璨金色的,那些花的红,那些枝叶的翠绿,他统统都看不到。小时候还会觉得很遗憾痛苦,认为自己是残疾,和别人不同,久而久之,造成了自己孤立冷傲的性格,不会和任何人交心。

    到慢慢长大,已经可以很平静地接受自己与他人不同,看不到这个多彩多姿的世界。

    他并不怨恨谁,世界本来不就公,怨恨也无济于事。

    但是为什么?

    为什么!

    现在又让他能看到颜色。

    补凛坐在沙发上,他仰起头,后脑勺贴着椅背,闭上了眼睛。

    一幕震撼的画面,随着他的闭眼,猛烈撞向他。

    他看到了绚丽夺目的色彩,当他从车站出口出来时,只是那么随意一扫,当时完全没有意料到,就在茫茫人海中,看到了一个安静矗立在台阶上的男子。

    整个世界为他退步。

    他穿着和周遭灰色完全不同的深色衣服,补凛看到了他的头发,那是他除了闭眼时,再没能见到过的颜色,黑色,纯黑色。天空是明灰的,周围也全都是灰色,可男人周身,因他逆着透亮的霞光,莫名有一圈艳红的光晕,动人心魄,绝无仅有,震颤着补凛的灵魂。

    那是红色,和男人嘴唇颜色一样,补凛就那么看着对方,直到他用手机给他拨了个电话。

    补凛从来不知道,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有这么一个人,那样的独一无二,与众不同。他能看到他身上的各种色彩,也能看到他碰触到的东西的色彩。例如手机。

    补凛倏地睁开眼,将手举到面前,他摊开掌心,透过指缝无声观看这个世界,曾经习以为常的灰暗,在这个时候,忽然就变得很难接受。

    就像是意外之间看到了、闻到了、碰到了一场世间最美丽最豪华的盛宴,它就那么毫无防备地摆在自己面前,虽然已经贴了标签,是属于另外一个人的,可那个人还没有下手,补凛猛地攥紧掌心。

    他一直都是自私的。

    所以,不能怪他了。

    许从一洗完澡,穿着睡衣出来,头发一并洗了,发尾滴滴答答淌着水,有几滴沿着下颚滑落进修长的颈脖中,领口有两颗扣子没扣,底下是形状分明姣好的锁骨,那几滴水,异常巧妙的,跌落在骨窝中。

    由于刚洗过澡,被热水热气蒸腾,脸颊还泛着微微的红潮,他手里拿着条毛巾,在擦着头。

    路过客厅,准备去卧室拿吹风机,随着他的走动,坐沙发上的补凛视线也跟着他游弋,补凛黑眸中出现一种许从一辩不明的深意。

    同上个世界一样,他这个角色是小说剧情中不会出场的人物,仅仅是出现在女主的回忆中,简而言之,现在发生的事,并没有任何脚本可以参考。

    至于补凛,关于他的介绍和臧锐一样,都不多。

    由世界法则补齐相应的参数。

    许从一尽量避免和补凛有身体接触,他进卧室,把头上毛巾拿了下来,没有立刻就吹头发,而是另外找了套没怎么穿过的睡衣,出去给了补凛。

    “没带睡衣的话,一会洗完澡就先穿我这套。”许从一说道。

    补凛低目看着因为是被许从一握着的,所以不再只是一沉不变的灰色,而是有着别的颜色的睡衣,具体是什么,补凛分不大清,可他心里异常地激动,这种激动,在他伸手去接睡衣时,要努力控制,才没碰触到许从一的手。

    许从一眯了眯眼,觉得补凛好像在隐忍克制着什么。

    补凛起身快速去了浴室,背影看起来有点急促。

    放在卧室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,许从一进去接通电话,是补惠打来的。

    许从一接到补凛那会就给补惠发了短信,告知她人在他车上。

    “……去洗澡了,他电话打不通吗?可能是没电了,一会我问问他。或者你十多分钟后再打过来。”

    “今天好累啊,我得先睡了,困死。你替我给补凛说下,说我明天中午过来。”

    那边补惠打着哈欠,声音有气无力。

    许从一说了几句关心的话,等补惠挂断电话后,才将电话从耳边拿下来。

    补凛洗得很快,像是眨眼时间,许从一都怀疑他到底洗没有。

    “小惠刚打了电话来,今天有点晚,她明天再来这边。你电话好像不通,关机了吗?”许从一问。

    补凛倒是没洗头,只是用湿帕擦了一下,他将放在茶几上的电话拿起来,摁了两下,的确是没电自动关机。

    臧锐逼近半步,青年个子不算矮,依旧比他低半个头,从他所站的这个角度,能将许从一所有神态表情尽收眼底。他的愤怒、他的痛苦、他的无措,他的悲伤,他的害怕,种种种种,全部清晰可辨。臧锐垂落在身侧的指腹互相摩挲着,他问他想要什么,这个问题很有趣,他怕他一旦说了,这个人恐怕会以为他是疯子。

    啊,真想看看他知道后会有什么表情。

    臧锐紧紧注目许从一,彼此视线对视,谁也不见有妥协,臧锐扬起手臂,这次抓的不再是许从一下颚,而是他肩膀。咚!身体撞击墙壁的闷响,许从一被臧锐突然就一把给推到了身后的墙壁上,男人一手固住他肩膀,另一手轻轻抚莫许从一耳边柔軟碎发。

    在许从一惊愕和费解的表情中,臧锐凑上去,嘴唇贴着许从一耳朵,用情人间才会有的细语低喃,略带笑意说:“我想要的啊!是你!你的身体,你的人。”

    许从一眼睛瞪得几乎脱出眼眶,他蠕动了一下唇,侧目看臧锐,觉得他应该是在说笑,男人说的每个字拆开来,他都能明白意思,但是合起来,他完全听不懂了。

    什么叫他要他的身体,他的人,简直是荒唐,莫名其妙。

    “滚开!离我远点!”许从一两手猛抬起,抵着臧锐身体就要将他大力推开,但男人撑在他颈边的那只手,突然捏住了他泛红的耳垂,许从一身体不由自主的战栗了一下。耳朵竟然是他的敏感带,连他自己都不知道。

    许从一跟看见鬼一样,表情大变。

    臧锐欣赏着他脸上的种种变化,而刚好,这些变化全部是因为他。臧锐没有用语言解释,直接吻住了许从一战栗的双唇。这个吻带着侵略和明显的情.色气息,男人毫无顾忌地释放着自己的雄性荷尔蒙。

    鼻翼间嗅到了清清淡淡的古龙水味道,许从一一时呆愣着,由着这个性格脾气都恶劣的男人啃.咬自己的嘴巴。

    直到感觉睡衣被扯开,后月要有微热的指尖开始大肆抚莫。

    许从一立马被激地回过神,这次是手脚并用,先是一拳揍上臧锐那张帅脸,再一点没留情面地狠狠踹了对方小腿一脚。

    “滚出去!”许从一双拳紧握,愤怒烧红他的双眸,他气得全身止不住颤栗。

    他大吼:“混蛋,立刻滚出我家!”

    那一拳砸在臧锐嘴角,舌尖立刻尝到了一股铁锈味,臧锐用舌头尖抵了抵脸颊,到一边茶几上抽了几张纸巾把嘴里的血水吐出来。即便被许从一揍了,他姿态依旧很随意,表情没有变化,就是眼眸中的狠意,随着他走向许从一时,一点点加深,最后一双黑眸幽沉沉的,好似里面聚集着狂风骤雨。

    “许从一!”臧锐直接称呼许从一的名字,这好像是他第一次叫对方全名,但许从一没觉得是他的荣幸,此时此刻,他只希望这个魔鬼般可怕的男人马上从他眼前消失。

    许从一快步走到门后面,一把拧动扶手,拉开门,送客的意思很明显。臧锐不顾他意愿,强行亲吻他,他揍他两下,算是扯平了。

    “请你离开。”由于情绪过于激动,许从一面容上病态的红晕更加鲜艳,跟染了色一样,将他普通的脸也衬得似乎起了媚色。他如果和臧锐有更多的接触,就知道,越是这个时候,态度越不该这样冷硬。然而他和臧锐仅有的几次接触,还不够他完全了解这个人。

    所以,他选择了一条对自己最没有利的路。

    臧锐突然笑了,特别爽朗的笑,他很久没有觉得生活这么有意思过,回到臧敏房子那会时,他还没来得及换下西服,这会身上还穿着白色衬衣黑色西服,他抓着自己领口的领带,慢慢扯松,到完全扯开抽下来握在手里。

    随后在许从一目不转睛的注视中,走了上去。

    前所未有的危机感从四面八方侵袭过来,许从一咽了口口水。

    “系统,我是不是演过了?怎么感觉臧锐要暴走了。”

    系统:“应该没有吧,先稳住,别慌,我们看看他到底准备干嘛。”

    许从一暗呼了口气。

    臧锐走到许从一身边,就在后者以为他要出门时,嗙,打开的门被一把死死关上。

    咚!又是身体撞击硬物的闷声。脖子上尖锐蚀骨的痛接连不断,臧锐臂膀悍如钢铁,任由许从一怎么拍打拉拽,就是纹丝不动。

    男人快速收拢五指,将许从一那截修长脆弱的脖子给死掐着。

    “放、放开。”喉骨刮痛,说一个字,都像有把利刃在切割一般,许从一断断续续地喊道。

    臧锐不为所动,直到许从一进气少,出气也少,两眼因为强烈的窒息已经翻了白时,臧锐嗖地撤开手。

    周身力量早随着离体的空气一起流失,没有臧锐的手臂做支撑,两脚无力的许从一滑坐到在了地上。

    他半眯着眼,还有最后几口气,模糊视线中,看到男人对他的倒地无动于衷,这个人上次险些害死自己,这些又这样。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,遇上这么个神经不正常的主。

    他就想好好扮演个角色,顺带收集满女主对他的爱意值,开开心心去下一个世界,怎么就这么难呢?

    时间似乎凝固起来,两人一个站,一个坐,谁也没动弹,好像过去很久,好像仅过去一两分钟。

    身体被翻动,两臂被反剪在背后,由一条领带捆着。

    下一刻,忽然的腾空,让许从一剧烈战栗了一番。

    臧锐直接将许从一给打横抱了起来,许从一好歹也有一米八,他打量臧锐神色,没看到一点吃力的痕迹。

    男人臂力惊人。

    身体被竖放在床被上,离开有段时间,被窝里已没有刚才的暖热。

    许从一头晕晕乎乎,周身乏力,只能小弧度地移动,一被放下,他立马翻了个身,想从床对面爬下去。爬了两步,脚腕被人给牢牢握住,许从一拧头回去,只能眼睁睁看着臧锐将他给拖回床铺中间。

    许从一这时是真的怕了,他嘴唇哆嗦个不停,身体也筛糠似的,抖得不成样子。

    系统:“这演技99分,剩下那1分我留着,免得你骄傲。”

    许从一直接无视这个喜欢看戏,嫌事不够大的系统。

    “害怕了?刚才不是挺硬气吗?”臧锐一脚跪在床沿边,指腹沿着许从一额角一路经过他脸颊,下颚,颈子,到他因为挣动,而半敞开的衣襟间,细腻肌肤显露无疑。

    也是这时似乎臧锐才发现,这个人虽然长得不怎么样,身材倒是意外的不错,瘦而不干,骨骼肌理匀称。锁骨形状姣好,臧锐指腹落在下凹的骨窝中,轻轻浅浅地打着圈。

    “臧锐,你疯了!给我解开绳子,然后离开我家。我可以当今天什么事都没有发生。你讨厌我,好好,我离开邺城总可以吧!行了吧!”许从一压着嗓子低吼,几乎是用着最后的力气。

    “看来你还没搞清楚状况,我刚才说的,可不是什么威胁你的话,是真的,事实!”臧锐抓着许从一身上睡衣一角,往旁边一扯,衣扣崩掉,无声地陷落进床单中。

    臧锐都这样做了,许从一也不是真的什么都不懂的雏,要是他还不明白会发生什么事,那就是真的蠢到家了。

    许从一扭动身体,想从这样的困境中逃开,臧锐哪里会给他逃跑的机会,轻轻松松就摁住许从一,让他的所有挣扎瞬间变为徒劳。

    许从一用力晃头,通红的眼眶中漫出雾气,声音里更是带着自己都不易察觉的哽意:“不行,臧锐你不能这么做,要是被臧敏知道,她一定会很伤心难过。你快住手,你要是不信我,我可以马上就走,行李我也不收拾了,连夜就离开邺城。你别……”

    别字没说完,被堵在嗓子口。

    呜呜呜!许从一发出一连串声音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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