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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百八十二章 - 人类的赞歌 17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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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是命令的口吻,她母庸置疑的命令着廖雪晴以自己的想法行动。那才是少女愤怒的样子,没有任何一丝容忍和宽恕,正如「暴君」一样向贱民反复重复着自己的命令,不是怜悯,不是谅解,没有宽容,没有同情。

    廖雪晴只向她投出冷眼,看生,看死,纹丝未动。正当十六夜觉得迪奥随时都会把枪拔出来顶在她脑门上的时候,廖雪晴突然开口:

    “你赢不了那个「怪物」。”

    “......”

    “你需要我,所以才费尽心力的做这些事情。我知道你在想什么,所以我照做了,一切和你想的一样吧?接下来呢?你不止这些事情要做吧。”

    真是可怕的家伙呢。她到底理解迪奥到了何种程度?明明与她相处的时间不长,那漆黑不见底的双瞳到底看到了什么?她眼前的暴君怒意未消,但却肆无忌惮的笑了起来,她露出自己像是虎牙一样的尖牙,俯下身子与廖雪晴四目相对。

    “我还真是没想到你会‘看到’这么多东西,我原本以为你是个死脑筋的家伙呢,没错,你猜对了。”

    她大方的承认了自己的目的,现在的隐瞒毫无意义。

    “我需要你,但你不是必要的。你大概想到了这一点,所以才会这么郑重其事的说话,你想‘为我所用’。我当然可以什么都不问,用完就不去管你,对你我来说这可能都是最好的选择,但是现在我开始好奇了。廖雪晴,你这么做只是为了那个小姑娘?还是你的妹妹?亦或者两者都是?不,这不重要,因为肯定是其中一边。但你亲手将那所谓的「关系」葬送,到底是为了什么?我很感兴趣,也想知道,告诉我。”

    “...为了「开始」。”廖雪晴缓缓回答道。

    “哦?”迪奥眉头一挑,“有趣,我一直都以最差的情况来思考,我想,你不会是从一开始就是这样的人吧,一直以来的那个表象都是「伪装」?如果真是这样的话,那你说不定...”

    迪奥没有继续说下去。

    廖雪晴发现了自己的人生不过是「骗局」,没有所谓的未来。追求着家族的荣誉的她,在那荣誉连同存在的意义一同被否定了之后,她明悟了。她仍然一无所有,所以,连同自己最后的执念一起毁掉,这样她的人生才能称之为「结束」,只有这样才能「重新开始」。

    “你认为人际关系可以「结束」吗?”迪奥眯起眼睛。

    “就算不能,也可以回到某一个点上,只能称之为「认识的人」的点,从那里再开始就可以了,这样最好。我已经有这种觉悟了。”

    “......”

    迪奥自认自己这辈子不会有什么朋友,她对‘朋友’这个词唯恐避之不及。她正恐惧着,对‘背叛’的恐惧,对‘信任’的恐惧,对‘期待’的恐惧,她相信这个世界遍布谎言,她拒绝相信任何人。抛下期待自己的人,拒绝所有人的关心,随手把别人推进自己挖出来的坑里,并嘲笑着他人的愚蠢。但是还是会有人像白痴一样黏在她身边,于是她将那些‘东西’视作「道具」。渐渐的,占有欲和恐惧让她萌生了这种想法。

    那是我的东西。

    除了我自己,谁也没有资格动一下。

    “别傻了,你这根本就不是「觉悟」,”迪奥嗤笑一声,“在你不知道的地方,你期望结束的关系还在蔓延着,会越来越广阔,目不可及。我不是你的人生导师,不过...还是让我来教你一件事吧,所谓的觉悟,就是在漆黑的旷野上开辟出理所应当前进的光明道路!那是你的东西,你要怎么做与我无关,但是我们不会允许我手下有你这种「蠢货」。你和我不一样,我这十余年来一直在征服恐惧,而你不仅连过去都没有战胜,甚至还抛下了自己所有的东西妄想从「地狱」里逃出来?做你的美梦!”

    “哪怕你寻死也已经来不及了,廖雪晴,五年,十年,百年,你还会一直活着,活在这痛苦的地狱之中,活在后悔和不甘里。这是最后通牒,站起来,廖雪晴!这他娘的是你的人生,是你的东西!你该跪的不是我这个恶行满载的恶棍!”

    “即使是恶行满载的你,也不容许我的行为吗?”廖雪晴叹息一声。

    “这问题问得好,就算世界上所有人都允许,我也不会允许,”迪奥眯起眼睛,“但是...你是有的吧。”

    “什么?”廖雪晴一愣。

    “「即便是全世界都不允许,也会容许你」的人。”

    “!”

    “我可是很嫉妒啊。”迪奥咧起嘴角,看着实验室大门的方向。

    “小...小雪。”

    怯生生站在门口的,双腿颤抖着看着迪奥可怕的眼神,光是那碧蓝的双瞳投射出的寒意都能让少女不寒而栗,在场的任何一个人都能将她扼杀在黑暗中,不留任何痕迹吧。她正是那个临原爱依。

    迪奥一开始还在怀疑,她是用什么方法跟到这里来的。毕竟她和十六夜是借着不可能被跟踪的两种能力来到实验室的,临原爱依根本就不可能找到这里才对。在大门打开的时候,迪奥才嗅到了门外的气息。

    “你...”廖雪晴张了张嘴,没能说一句话。

    “我...我不知道该怎么办,我是个白痴,脑子也不好用,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哭,还是该笑,但是...但是我不想让你丢下我。”

    “...你应该恨我,”廖雪晴低下头,“我把你的一切毁掉了。”

    “可是,你还在啊。”

    “......”

    迪奥闭上左眼,和一旁抱着双臂看戏的十六夜对望一眼,下一刻,两人双双消失在实验室里,连带着一旁的额伊希塔布和杰奎琳一起。

    原来如此吗...这就是你的「恶意」吗?迪奥...廖雪晴呆了良久之后,捏紧了拳头。

    她已经不是人类了。五年,十年,百年,甚至千年,她还会一直活着,活在这痛苦的地狱之中,现在的她,无论怎么选择所要面对的结局都是一样的。最终只会剩下她一个人,将她一个人留在这世界里,那确实是「地狱」。

    “我也不知道怎么办,”廖雪晴向着临原爱依低下头,“我也...什么都没有了。”

    况且,迪奥说她会被明帝国通缉,那肯定不是玩笑,她已经连「未来」都没有了。放弃了人生,失去了所有能依靠的东西,现在她又能怎么办?

    她抬起头,倔强的脸上却有一丝苦涩。临原爱依猛的跪下来,双手伸出,仅仅怀抱着她。

    “这样...会不会好受一点...”

    “或许吧。”廖雪晴苦笑一声。

    “那...”

    临原爱依抬起头来,两人四目相对,漆黑的瞳孔里似乎诞生了另一种「光」。她下意识的跟着抬起头,临原爱依一把搂住她的脖子,拉了过来。

    直至双唇相印。

    身上的伤口还未痊愈,或许那痛苦她已经不在意了吧。她忽然想起迪奥说过的,她原本以为自己很了解的临原爱依的事情。

    是啊,会有这种行动是理所当然的,她本就像个白痴一样不知道自己这么做的意义。

    但是...为什么...

    她闭上眼睛,眼泪划过脸颊。

    ————

    她们实际上一点也不了解。

    互相保留着自己的秘密,各自过着本应绝不会交集的生活。

    也从未试图了解过对方。

    即使如此,现在她们也想要了解对方。

    指尖轻触。

    拥抱。

    灼热的泪水和体温。

    没有任何话语。

    没有过去,也没有未来。

    仅剩下的只有名为「纯粹」的感情。

    那感情是真?是幻?

    可她们并不在意。

    拥抱世界所有的真实与虚假。

    那必然是「纯粹」的东西吧。

    ————

    “呼。”

    少女吐出烟圈,抿了抿嘴唇,站在她身旁的银发少女手里捏着酒壶,有些好奇的看了一眼金发少女。

    “我们为什么要离开?时间不是不太够了吗?”

    “多亏了她,我想明白了不少事情,”少女轻笑一声,“节省下来了不少时间,而且我也看到了某种「纯粹」的东西,算是满足了吧,给她留的「挑战」,就等到有兴趣的时候好了。”

    “纯粹的东西?”

    “是啊,连你听过的童话里也不可能出现的「纯粹」的东西。”

    既不是真实,也不是谎言。既不暧昧,也并非清晰。介于这些概念之间的东西才是这个世界上的大多数,她咬了一下烟头,望着星空。银发少女刚刚张开嘴,想说点什么,金发少女却像是知道她要说什么一样,说道:

    “我得好好想一想。诸如此类的事情,以后还很多。现在有更重要事情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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